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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nake@ 2022-4-29 14:25

【倾城倾国】【全本】【 作者:凌力】

【倾城倾国】【全本】【 作者:凌力】
【小说名称】:倾城倾国
【文件大小】:789KB
【小说作者】:凌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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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  元月初七是人日,温体仁到首相周延儒府上拜节。照理说,元旦皇极门大朝会,百官朝贺天子之后,同僚相聚,已经互相致过新年祝贺了。然而,正是在朝会中,温体仁从首相保养得光润白皙的面容上,觉察出几丝阴云;从那俊朗的眉宇间捕捉到掩饰的烦恼;也从百官的态度中感受到他们对首相的强烈不满。
  
  确实,朝中人言籍籍,都在或明或暗地指斥首相的种种劣迹:他的连襟陈于泰竟不顾回避制度参与朝考夺得状元;他的哥哥周素儒竟冒名顶替入锦衣卫得千户职;他的弟弟周正仪仗他的宠爱公然招贿卖官,标出“七千得词林、五千得科道”的价格;他的家将周文郁一升再升,竟得到副总兵的高位;他推荐的各地总督巡抚大员,大车小车流水般往周府送礼,金银财宝、美女狡童无所不备,最令满朝议论纷纷的,就是吴桥兵变及由此而来的抚剿之争。耿直之臣有识之士无不主剿,这原是平叛除逆的正道,他却偏袒他荐举的登莱巡抚孙元化,极力主抚-谁知道孙元化暗地给首相送了什么厚礼?这个举人出身而任封疆大吏的人,当初就有许多朝官认定他难以胜任,迟早要出毛病。

    “果然应了不是!”朝会时一谈起吴桥事变,这成了口头禅,不无幸灾乐祸,自诩先见之明。入冬后,首相又遇上一件灾祸:由于他的子弟家人横暴乡里,百姓愤怒群起,烧了他的老屋故居,掘了他的祖坟!这奇耻大辱非常人所能忍受,何况当朝首相?朝廷言官反而据此纠劾他纵容子弟胡为,有失教之责,非大臣之体!在这种情况下,温体仁岂能不关心?岂能不主动向首相表示忠诚和支持?给首相以适时的安慰?
  
  周延儒亲自出门相迎。温体仁只觉眼前一亮,差点儿没认出主人。进到客厅待茶,分宾主坐定,温体仁闪眼细看:这位头戴凌云巾、身穿姑绒圆领沉香色长袍、外罩玉色貂皮长半臂的当朝首相,竟如风流才子一般潇洒出尘,大约是饮了酒,白皙的脸上微泛桃红,眼睛如同含了水,不仅显得比平素年轻,还露出几分妩媚。

    温体仁压下心头自惭形秽的说不清的酸楚,笑着与主人贺节,互道寒温,随后蹙眉道:“昨日张副宪来我处,说起宜兴刁民闹事详情,真正可恼!定当严办!言官竟颠倒是非纠劾玉绳公,真不知是何肺肠!这些铁嘴乌鸦,委实令人痛恨!”周延儒一笑:“随他去,君子坦荡荡。”
  
  “人道宰相肚里好撑船,果然汪海度量1我虽痴长十数岁,也得侥幸入阁,却是万万不能及的!”
  
  “长卿兄当年独力撑拒,力敌诸言官御史,展转不屈,也可谓惊天地而动鬼神了!”
  
  “哪里哪里!若非玉绳公援手相助,体仁焉有今日!早被那帮铁嘴乌鸦扇回乌程老家去了!”
  
  二人相视而笑。首相笑得如他平日一般狂放,温体仁笑声只在喉头打滚。当初御史们参劾温体仁为魏逆建生祠作颂诗、贿赂魏党大奸崔呈秀,揭发他在朝中排击异已以邀帝宠,温体仁一概否认。在皇帝召集的内阁九卿会议上,他与诸官辩诘舌战,始终不屈,并奏告皇上说:“诸人排击为臣者百出,而无一人左袒臣,臣孤立可见……”这话正打动了最恨臣下结党的朱由检。

    偏偏此时,又一御史弹劾温体仁娶娼、受贿、夺人产业等不法行径,周延儒暗体皇上心意,立刻指摘此劾本失大臣体,有损朝廷威仪。这激怒了崇祯帝,以奏本语亵的罪名将此御史降级外调;又由周延儒荐举,温体仁终于入阁。周延儒虽是首相,但同阁为相,温体仁原不须如下属般谦恭的。
  
  “家乡之事,玉绳公还要宽怀,万一伤心损神,朝中大事却去靠谁!”温体仁忧心忡忡,十二分体贴安慰。
  
  “长卿好意我领了。我周延儒岂能那般小家子气!当年郭令公祖墓也遭人掘,仍是七子八婿汾阳王,富贵寿考古今稀!哈哈哈哈!”大有自况郭子仪的豪气。一转脸,问道:“听说吏书想要起用王之臣等人,长卿知道吗?”
  
  “吏书也向我提起过。”温体仁心里一惊,回答却不含糊。难道他起了疑心,知道此事其实是我的主意?
  
  “此事断不可行!王之臣等人乃魏党,起用他们,必致人心混乱。皇上为此召我咨问,我奏说:“若用此辈,则无异于昭雪阉党了。皇上省悟,才没有准吏书奏本。”
  
  一瞬间,温体仁极恨面前这个风流才子!果然是他作梗拆台!看他洋洋得意,好像皇上是他的!魏党又如何?谁不知道你那娈童冯铨也是魏党大将?
  
  “长卿,闻听你为此事对我颇有不满?”
  
  “哪有这话!”温体仁极口否认:“我温体仁怎敢对恩公说,半个不字!我还成个人么?”看看四周无人,他突然离座,竟直挺挺地跪倒,右手高高指天,左手抚着心窝,慷慨激昂:“此心可对天表,温体仁决不负恩公提拔栽培!”周延儒见逼出这种表示,不免过分,连忙扶起,笑道:“何须如此!我不过想提醒你。儿女之私,人之常情,言官攻你娶娼,攻我多欲,俱是小节,不足深怪。但杀魏阉除逆党,是皇上即位第一大德政,却是大节。所以,冯铨与我私交甚好,才学也出众人上,我却从无罗致选用之意。”
  
  温体仁听他提起娶娼旧事,邪火直冲脑门,不料他又说及他的男宠,毫不难为情,彼此扯直,倒也平息了心头的恼恨,连连点头称是。敷衍了几句闲话,忽又说道:“方才进府,见到好几副车仗,以为还有同僚在座哩……”周延儒略一迟疑,终于笑笑:“果然有几位。来吧,也请你入席。”
  
  温体仁随周延儒走进一所精致的小花厅,宴桌后面的人都站了起来。虽然一个个忠静冠、飘飘巾、锦袍罗衫,温体仁也能认出他们是兵部、吏部侍郎、金都御史徐璜和一位江南名士龚鼎孳,都有才子之名,常与周延儒诗酒唱和。一番寒暄问候,再为温体仁添了一席宴。三巡酒过,温体仁才仔细打量四周,心里混合着刺骨的嫉恨和刺骨的羡慕:这个状元宰相风流才子太会享乐了!
  
  自家花厅怎么就没有这样敞亮?原来四面皆是雕着精美的山水人物花木的镂空花轩窗;自家食具酒器怎么就毫无雅意?哪像这里满桌都是晶莹如玉的古窑名瓷;自家也有一堂螺钿家具称得上精致,却比不上这里的紫檀古董那么名贵富丽;自家也有熏炉,却从未见过图案如此精巧细密的银丝嵌镂的大罩花熏炉,热气里喷出浓香,整个花厅暖如春末夏初,怪不得这些人只着薄薄的罗衫!
  
  早听说周府家僮侍婢多解音律,其中最聪俊的十名僮儿皆以“些”命名,什么云些、月些、雨些、露些,眼前来来往往上菜斟酒的俊俏小厮,或许就是“十些”?自家最清俊的书僮,也只配给他们提鞋牵马!温体仁正在胡思乱想,耳边隐约飘过一句话:“登州近况,你继续说。”这是周延儒的声音,在对徐璜讲。看来是要续被温体仁突然到来打断的话题。温体仁连忙收摄神思,饮酒吃菜,似不在意,耳朵却极其敏锐地听着。
  
  “我家人是从钱塘回京师途中,绕道登州去看望我那外甥的。据他带回的家书来看,吴桥之变确实应抚不应剿。孙巡抚在登州颇得人心,尤为辽丁所敬重。抚局必成,登州也很安静,难处只在缺饷。”
  
  “粮饷之事,处处为难,何止登州!只是登州有钦差监视兵粮,别人难以置喙,登州富足,我料它出不了大事!”周延儒但凡出口,总是很自信。徐璜笑道:“那岂不令朝中诸公失望?他们拿孙元化做靶子,实则寻你的不是哟!”
  
  周延儒扬头一笑:“这些人糊涂之至!说我庇护孙元化,我为什么庇护他?没有一点好处到我手边嘛。他是皇上亲自提拔的,我周延儒岂能不护着皇上!皇上英明如此,有什么看不透的?算了算了,不说这些烦人的事了。云些,月些,快上鸡羹烹鱼,诸位且尝尝我这寻常鸡鱼的味道!”
  
  温体仁同着众人一起拍案笑着,心里却七上八下:周延儒的话是不是有意说给他听的?他原想借吴桥兵变大作幕后文章,万一招来皇上疑忌,那可不是闹着玩的!或许该收敛一些?可是放弃这大好机会,太令人沮丧了!
  
  “十些”托着银盘络绎走来,给每个宴桌摆上两尊形状特异的紫砂器:有的方,有的圆,有的带提梁,有的加撑脚,有离桌面五寸高的高脚碗,有环耳圈足式样的彝敦,十二件食器件件有盖,通体花纹,精美古雅,或刻或雕,各尽其态。众人啧啧称羡,反复打量抚摸这光泽温润的奇物,爱不释手,谁也叫不出它们的名称。
  
  众人的神态令周延儒得意:“不认识么?这是我家乡宜兴的紫砂陶。本人出的样子,仿照古代礼器,着名陶工精制,每样只烧两件,出窑便毁其一,使之成为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品,无价之宝!如何?仿得可有几分神似?”不待客人回答,他已兴冲冲地一一指说:高脚碗仿的是齐太公豆,泥色为海棠红;方圆盘仿的是周讶季甗簋,泥色为朱砂紫……

    “妙极!妙极!”温体仁抚摸着面前深红色蟠夔敦边 极生动的云龙雕,没口地赞美:“叹为观止啊!真不知盛装何等佳肴才不辱没它!”周延儒一笑:“诸君且尝尝。”身后伸出两只粉白玉润的胳臂,翘起尖尖兰花指,轻轻揭开食具的盖子,浓烈香气直扑人面。温体仁几乎照顾不过来,是看菜肴还是看玉臂,此时他才发现,主客身后都站了四位妙龄女郎,难道专司揭盖?
  
  “喔唷!绝世美味,可称天下第一羹!”徐璜高声赞美。
  
  “这煎炒太鲜美啦!令我三日不思食!”吏部侍郎直咂嘴。温体仁从未尝到过这样的美味,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!他忍不住请求:“玉绳公,快快公布秘方吧!口福只一享,实在不甘心!”
  
  “云些、月些,把制肴之法说与诸位大人先生!”月些口齿极是伶俐快爽:“那杯羹名为珍珠羹。须将两岁母鸡驱出笼外追打奔跑至力尽倒地,一身精华萃于双腿,立即杀却,取腿上无筋无膜色嫩白之活肉,煎成珍珠大小的肉球,加十种佐料文火慢炖,一日夜可成。”
  
  “盘中煎炒名曰银芽玉瓣。银芽者,鸭舌也;玉瓣者,鲤鱼眼侧活肉也……”云些说话纯然文绉绉的文人腔。诸人惊叹,匪夷所思!徐璜道:“这珍珠羹、银芽玉瓣须得多少鸡鸭鱼才能配足?”云些道:“一杯羹,不过以三鸡充之;一份煎炒,只用鸭鱼各三十足矣。”月些赶紧补充:“鸡取腿、鸭取舌、鱼取肉瓣之后,所余皆粗陋不可食,尽抛弃了,不曾入肴上席,请诸位大人先生放心!”
  
  温体仁且笑且叹:“今日不但一饱口福,也大开眼界了!……”见周延儒正与徐璜说话,便转脸问龚鼎孳:“还有歌舞助兴吧?”他微微指点着身后的四位盛装女郎。龚鼎孳眯眼笑着低声说:“虽无歌舞,胜似歌舞!至于她们……君不记前朝肉屏风?不觉得背后温香暖玉遮风挡寒么?嘻嘻……”
  
  温体仁恍然忆起,唐代杨国忠、嘉靖朝严世藩都有这癖好,专选肥婢于前遮风,号“肉障”、“肉阵”、“肉屏风”。周延儒毕竟不同,四名女郎长短肥瘦相同,各着红黄绿白四色纱衫,玉体若隐若现,芳香馥馥,肃立身后,既是八宝四扇屏,又是美人阵……这个风流子,真非常人可及!
  
  酒到五分醉,主客越加不拘行迹,忍不住便有的去撩拨身后的肉屏风,招来阵阵娇呼俏笑。周延儒醉态可掬,叫道:“诸公诸公,一时半刻便忍不得了么?……”他哈哈笑着,双手连拍三下,眼见四面轩窗垂下重帷,花灯内亮起灯烛,虽也明灿辉煌,较之青天白日,终究暗了许多,而灯下观宴席观主客,则又另是一番景象,恍若神仙了。
  
  绣帘开处,十数名五颜六色的人儿鱼贯而入,尽是十六七岁小男女,或鬓光钗影,云髻高耸,长裙曳地,帛带飘飘,袅袅婷婷俏女郎;或头戴软巾,襕衫褶袍,脚下镶边云头履,潇洒风流美少年。在闪动的烛光中,一个个秀色倍增,春意频添。温体仁正不知这是出什么戏,那边周延儒连声高呼:“孝升孝升,负过一局,今日若又输却,东道不可再赖脱!”龚鼎孳笑道:“且看我今日手段!……我爱寻白玉绵团!”徐璜跟着调侃:“的确是此公本色!”
  
  众人哈哈大笑。温体仁不明所以,起身去问隔席的吏部侍郎,此人却张着嘴只是笑,目不转睛地盯着龚鼎孳在这堆妙人儿中挑选,有口无心地答着:“且看他选,且看他选!……”龚鼎孳选中一位俊俏女郎,一把揽进怀中,伸手入裙捏摸片刻,长叹一声:“天!又错了!还是红霞仙杵!……”一片哗笑叫嚷:“记下,快记下!两番东道,却是赖不脱了!……”
  
  这时吏部侍郎才低声告知,此乃周相欲得味外之味特地而设的乐事。这十余少年中有男有女,但常常男扮女妆,女服男衣,灯下绝难区别,往往猜错,便罚作东道请客以为笑乐。周相好观美妇之臀、美男之势,故而号臀曰白玉绵团,号势日红霞仙杵……真所谓见所未见,闻所未闻!但温体仁一旦入此境界,立刻乐此不疲,反复赌赛,和众人一样借酒增兴,兴豪饮酒,已是头重脚轻,还不住地品尝“味外之味”,直至十数名仙女仙童全都原形毕露为止。
  
  少年男女们退去,重帷再开,灯烛熄灭。看着宾客们一个个满脸潮红、眼神狂乱,周延儒高兴得大笑:“如何?如何?天下好色谁能及我?我前世乃宋朝蔡京,以作孽太重而堕地狱,幸而记得日日诵经,耳目为之一亮,免入畜道,却又罚作扬州寡妇,守空房四十余年,好不辛酸惨苦也!……”龚鼎孳点头:“难怪玉绳公癖好奇异如此,非世人所省!”
  
  “正是!”周延儒越加得意:“男子之美在前,女子之美在后,世人易之,非好色者也!”温体仁如厕不在席间时,徐璜凑近周延儒:“因何请此人共饮?相公须要小心。”
  
  “他亲自上门拜望,又跪天指心誓不相负,我见他心意颇诚,况且他也见到你们几位的车驾了。”
  
  “相公疏放面软,当不得几句好话。”
  
  “此人长于心计。阁中诸人票拟奏章,每遇刑名钱粮,名姓之繁多、头绪之纷错,皆相顾攒眉;独他一览便了,从不因舛误被皇上驳回改正,众人皆服其敏练,皇上也颇中意。若能推心置腹,岂不是好?”
  
  “凡观人当观其骨,今日指誓,他年下石,不在少数。此人外曲谨而中猛鸷,机深刺骨,不可不防。今日宴乐入他眼中,岂不授柄与人?”
  
  “放心!上次御史参他娶娼,皇上发怒严惩劾者以后,无人再敢以亵语入奏。况且他已参与,必陷之深,诸公均是见证,我料他无此胆气揭发!”
  
  “哦,哦,”徐璜笑着拱手:“足见高明!”于是,温体仁得以随同其他人一起,离开花厅,进入花木掩映的西跨院中一个更小的小厅。厅门是圆月形的,温体仁指看门上一块写着“归古洞”三个篆体字的匾,笑着赞美:“好俊笔!必出玉绳公之手!可谓一字千金了。”周延儒哈哈大答:“不错!一点不错!在下的字果真是一字千金,这可不是我自己吹嘘哟!”此言一出,连这些惯于奉承首相的知交好友们也不由得一怔:无论如何,表面的谦逊文章还该作一作,哪能这般自吹自擂、狂妄自大呢?
  
  周延儒趁着酒意自管大说大笑:“长卿可知道王叔圃?王象春之子。他为他父亲求谥,拟了一个“毅'字,吏部不肯受理,他直求到我门下,奉上四千银为使用。我见他委实可怜,在他的奏告折本上签了“还与他谥”四个字。皇上果然准奏。四千银,四个字,我这下可不真成了一字千金了么?哈哈哈哈!他没有去求告你?”
  
  温体仁笑着连连摇头:“不曾!不曾!在下哪有周相书法大家的才名啊!”他故意把话题还落到书法上来,引得其他人争着向周延儒赞美不绝,周延儒越加得意、欢喜。温体仁肚里却在暗骂:“好你个烂心肝的周延儒!天下第一大贪!”事实是,王叔圃来京,两次找到温体仁门下。头一次献银五千两,请温相爷促成朝廷发兵剿灭孔有德,为他家报仇。
  
  温体仁拒贿不收,却着实在为此事出力,只是未能奏效。听说他转去求告首相,贿银增到了一万。周延儒收了他的银子,却丝毫不为他办事,何其卑鄙!第二次求谥,他还是先求温体仁,偏那时温体仁不在家,即使帮这个忙,他也不会受这笔银。却肥了周延儒,供他自鸣得意!
  
  温体仁从来喜怒不在脸上,肚里骂得千般毒万般恶,神色依然和悦谦恭。况且,一进这个归古洞,便置身一个更加隐秘、更加奇特的环境:红色的帷帘重幕把门窗遮得不透丝光线,地上是厚厚的紫红色地毯,壁上红灯、桌上红烛吐出的红光氤氲一屋,使每个人的容貌身形都发生了奇特的变化,变得年轻了、古怪了。温体仁也不由自主地沉入朦胧和迷乱中,忘却了一切。
  
  周延儒的雅兴,令温体仁再一次目瞪口呆:十多名俊童-其中大约有着名的“十些”,同十多名侍女-其中或许有“肉屏风”,款款进入归古洞。他们黑帕蒙首,身上却一丝不挂,在宾主们喘不过气来的笑声中互相乱探乱摸,互相猜说对方是某郎某姬,猜对了有赏-赏他们就在红地毯上交合……这就是周延儒的“活秘戏”。宾主以观看种种姿态为笑乐,仿佛看戏。即使年过半百的温体仁、徐璜,也看得脸红耳热,心脉狂跳,口干舌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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